变脸怪与不笑猫

主教的男孩

第一章

我叫罗伊。我诞生于1984年,也许是艾伦五岁的时候或是六岁的时候,这种事情我记不清楚了。但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多么炎热的夏天。温度达到33℃,我听过一个好玩的理论,当温度达到33℃,谋杀案件就会直线上升了。想来这是不错的,因为我就从那充满鲜血、尖叫的火热的夏天诞生了。

那天真热啊,仿佛空气中每个小粒子都在震颤着,蠢蠢欲动,让所有的街道与行人都扭曲了形状。艾伦的父亲,布鲁斯,就像往常一样,醉倒在沙发上。老天爷啊,他淌汗淌得像猪一样,在沙发上留下一滩和他本人一样阔的汗渍。然后,他站起来,挠着肚子,走向冰箱,去拿他的下一罐啤酒。也许是醉酒,也许是炎热,他在拥挤闷热的屋子里,一边不断踢到东西,一边不断骂骂咧咧。而小小的艾伦就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,报着他的毛绒兔,他叫那只蠢兔子里拉,这真是我见过最蠢的事了。当布鲁斯坐回沙发,拉开啤酒罐,打开电视的时候,吞咽啤酒的声音与电视机里愤怒的球迷的声音一起传来,小小的艾伦知道他暂时安全了。大约五点,艾伦的母亲,艾琳娜回家了。这女人温顺的像只绵羊,每天在医院倒两班,在外面累得像只狗,回到家里还要向伺候皇帝一样伺候她的丈夫。她才二十岁,可是已经是一朵凋谢的玫瑰了。然而她足够坚强,在承受丈夫的暴怒之外,还能挤出精力给她亲爱的儿子艾伦一个晚安吻。可是当艾琳娜的钥匙插进钥匙孔的那一刻,一切都来不及。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进门,就被半满的啤酒罐砸到身上,之后她的丈夫就像猛兽一样向她冲过来,之后是雨点般的拳头。他这次甚至懒得找借口了,并不是她回家晚了,并不是她做饭不好吃,并不是她没有买足够的啤酒放在冰箱,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发泄。而她恰好是最顺手的对象。她的尖叫声被他的手卡在喉咙口,她直直地看见他的眼睛,那里曾经蓝的像一片海,让她溺死在里面。可是现在那里什么也没有,只是一对因为暴力和炎热兴奋地外鼓的眼珠子。艾琳娜想自己也许要死在这里了,她能感觉生命被布鲁斯从喉咙口一点点挤出去。可是她看到了艾伦,小小的抱着自己的毛绒兔子的艾伦,眨着同样的蓝眼睛,仿佛还不明白眼前的一切。这是她的孩子,她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他,于是她伸手向旁边摸索着,把刚才的啤酒罐向她的丈夫头上砸去。天也垂帘,这小小的反抗让布鲁斯晃了神,艾琳娜就趁机踢他的裤裆,挣脱了出来,然而从未被挑战过权威的男人并不愿放开自己的猎物,于是他们纠缠,他们扭扯,他们想野兽一样,进行着生死的搏斗。艾琳娜大声的叫着艾伦,让他跑出去,可是那小窝囊废吓软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,只是站在那里看着。这一喊,布鲁斯想起自己还有个像小绵羊一样的儿子,于是他气势汹汹的艾伦冲去。艾伦,可怜的艾伦只能站在那里傻看着,当布鲁斯的手就要碰触到艾伦的脖颈时,艾琳娜捉起一把尖刀,插进她曾经的爱人的后背。鲜血从布鲁斯的喉咙口喷出,有一些溅到艾伦的头发上。于是在这鲜血中,我诞生了,我是罗伊,我不是艾伦,不是那吓得尿湿了裤子,还不敢闭上眼睛的艾伦。紧接着发生了什么,我不清楚了,因为那小倒霉蛋在他母亲的怀里晕过去了。困在这具身体里,我只隐隐约约的听到邻居的惊呼声,救护车与警车的响笛,之后什么也记不得了。可是这小混蛋,再醒过来几乎忘了他那暴虐的父亲,那为了他成了杀人犯的伟大的母亲。除了落下了口吃的毛病,他几乎什么都忘了,又是一个腼腆文静的可爱男孩,可是我没忘。我记得所有的鲜血,所有的眼泪,那些被掐碎的尖叫,还有,天哪,布鲁斯的眼睛,我不知道人死的时候眼睛可以睁得那么大呢,好像眼珠想从眼眶里跑掉,躲开死亡一样。可是我甚至不能在艾伦的耳朵旁告诉他发生的一样,但我很有耐心,我可以静静等待,等待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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